即使只是四人相对，工作人员全去收拾场地，观众也是走的走，散的散，但空气中的那股子尴尬，依旧在四人中间蔓延。
  温婉宁微怔，转而轻轻笑出了声音：“阿今还是这般直言不讳。”
  顿了顿，她的笑意变淡，面上一阵纠结，随后静静看向一旁的上官瑾：“阿瑾，你刚刚想要和霁月告白的话，是认真的吗？”
  上官瑾收回覆在霁月身上的眼神，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：“认不认真的，有什么区别吗？”
  她的手不还是和陆今安牵着，又不会主动牵到他手上。
  温婉宁的唇紧紧抿起，两颊升起的红晕浅淡，带着几分局促：“如果你只是害怕我拒绝你而找的借口，那我也想和你说说我的心里话。”
  上官瑾轻轻拧起眉，似乎意识到她接下来的话会让他选择，心里腾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。
  没有应答，但温婉宁还是看着他们惨淡地笑了笑：“你们都知道我是温家的小姐，但其实我的人生一直被父亲掌控着，前二十年我被告知是陆家的媳妇，被一直当成外人养在家中。”
  “如今阿钊与我解除了婚约，父亲又在给我物色新的联姻对象。”
  她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，窘迫的神态我见犹怜，连霁月都心生出浅浅的怜惜，几次想上前拥抱她。
  “最初我是想和阿钊重修于好的，但是他对我本就没有男女之情，我在他面前就是一个温家的工具人，很透明，没有任何存在感。”
  “后来我想到阿今，可阿今喜欢上了霁月，我不想夺人所爱。”
  她默默哽咽，把眼角的泪强压下去：“阿瑾，你一直陪着我，应该知道我曾经还把厉烬当过目标，可惜……”
  温婉宁的话戛然而止，奇怪的眼神扫在霁月面上。
  这一眼蕴含的可太多了，就好像霁月头上顶着一片绿色草原。
  得，她倒是戴上自己马甲送来的绿帽了，不得不说，自己织造的就是暖和。
  “阿瑾，我要向你坦白。”
  温婉宁深深吸气，鼓足了勇气和上官瑾说出实话：“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好朋友，我也明白你这么多年对我的心意，正因为如此，我才不想耽误你，我希望你能找一个爱你的，你爱的，能够幸福一辈子。”
  “可现在……”
  温婉宁垂下眸，落寞道：“我父亲已经物色好了联姻对象，那人你也认识，是王家的叁少，我不想嫁给他。”
  王家叁少。
  上官瑾眯起眸，这人他有些印象，在圈子里的名声就极其的差，特别喜欢玩别人的女人，一身的花柳病，为人还特别油腻圆滑。
  虽然花，在圈里倒也吃得挺开，就是玩别人的女人玩多了，仇家不少，温婉宁若嫁过去，保不齐还会被轮奸玩弄。
  “阿瑾，如果你现在没有其他喜欢的人，能不能和我演一场戏？”
  温婉宁再抬头，清隽的脸上染着两行泪痕，眼睛鼻尖皆是红彤彤的，看得人心都软了。
  霎时间，叁人的视线一同落在上官瑾身上，似乎要将他的脸看出几个大窟窿。
  而此时的上官瑾浑身紧绷，看似面上云淡风轻，只有他自己知道，放在裤兜里的手紧攥成了拳，指甲嵌进掌心极深。
  呼之欲出的“好”字卡在喉咙口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较劲，但他不想，极度不想。
  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操控他，操控他的身体，操控他的举动，操控他的言行，但他的心，他的脑海，一一显现出另一个女人的模样。
  那个人就在他面前。
  和温婉宁不同，她浪荡狡诈，爱捉弄爱刺激，不温婉不柔软，说话带刺手段粗鲁，可他上官瑾还是想向她靠近，哪怕全世界都阻挡，哪怕他身体里那个看不见的东西也在阻挡，他也要努力向她迈出。
  就算只有一毫米，那也是他努力的结果，不是吗？
  上官瑾面红脖粗，眉峰倒竖，用了极大的力气，才憋出一道轻微的气流音：“不——”
  “等等！”
  霁月突然抬手打断这一画面，她谨慎地问向温婉宁：“这个问题，问的是阿瑾还是阿今？”
  她有些不好意思：“实在是这两个都是前鼻音，我耳朵容易打鸣，怕听错了。”
  温婉宁：我酝酿好的情绪呢，别跑啊！
  陆今安顿时不爽：“什么啊，我可没有喜欢过温婉宁。”
  他最多也就对那些杂志意淫过，但那些杂志可都是正经的男人装，只是露些胳膊和腿，他可没涉黄。
  家风纯正，可不敢呢！
  这一打岔，上官瑾紧绷的身体忽而松了，后背全是黏腻冰凉的冷汗，里衣贴住背部，风一吹，身子忍不住发出寒颤。
  思绪转了几圈，他的草稿也打了几轮：“抱歉婉宁，我不能陪你演戏。”
  “我有喜欢的人了。”
  拒绝了？从未拒绝过温婉宁任何要求的上官瑾，居然拒绝了温婉宁。
  陆今安一脸震惊。
  霁月二脸震惊，她的震惊不亚于温婉宁，但对比起来，温婉宁反而似乎早有察觉，神情只晃过一丝了然。
  “我一直以为我喜欢你，但遇到她以后我才发现，喜欢不是单一的直线，她会牵动你的情绪，让你像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。”
  “面对你的时候我只有无条件的妥协，毫无底线的支持，我变得太不像自己了。”
  上官瑾越说越快，到后面还侃侃而谈：“而面对她，我会喜会怒会酸会苦会涩会恼。人生七味，我在她一人身上几乎全尝到了。”
  “婉宁，我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，从未体会到这些心情。”
  “比起陪你演戏，我更在意她会不会误会，会不会吃醋，所以……抱歉。”
  温婉宁扬眉，刚刚那点哭痕早就风干，她笑得很真诚：“太好了，阿瑾，我真心的祝福你，希望你幸福。”
  上官瑾的目光逐渐移到霁月身上，彼时女人已经挪开了眼，低头玩弄首饰盒里炫彩夺目的翡翠和宝石。
  薄唇在刹那间轻轻抿起：“谢谢，我会的。”